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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七章 七日煉獄(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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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沙城,已經從大陸上永遠地消失了……

冰原的寒風撲面而來,徹骨的寒意。冰川的甬道四周是雪花的紋,晶瑩剔透。

這裏,仿佛是永恒的晝。藍白色的天空,稀薄、幹冷的空氣,伸出手,仿佛就能摘下曠宇中的星辰!

時空流轉的盡頭,這顆星球的最北方——北極!

這裏,是苔原,億萬年前火山的噴發,掩蓋了原本的植物。極端的環境再也長不出其他的植物,大部分生物只能在冰冷的海水裏茍延殘喘。只有生命力極其頑強的苔蘚才在一片荒涼之中存活下來。

一腳踩下一個足印,又一個,這裏仿佛從未有人涉足……

皓羽看著那女子,她著地的腳並不真實,身影似乎都是透明的,懸浮飄行著……

“你要帶我去哪裏?”

星月回首,註視著皓羽深邃幽藍的瞳孔,不語。

隨著她向前行進,陸地上開始出現冰蓋、冰鬥,巨大的冰山由極點向四周輻射!那裏的一角,仿佛不久前消失了……

星月走到冰藍的大山前,這裏罕見地沒有風。仰望著這高聳入雲的冰山,沒有鳥兒飛過!

“撲通……”

在冰蓋的遠方,浮冰被推開了,一頭白色的熊把頭埋在水裏,一個黑影游開,是一只海豹……

這裏是冰與雪的世界,一個潔白無瑕的夢境……

星月停在冰山前,悠遠的目光凝望著裏面,那裏會有什麽嗎?

“星月契約……”

當她伸出手撫摸著那冰壁,在她身前的冰像水一樣波動著,映不出她的身影,她的存在,或許是以一種神念的形式!

當星月念著古老的咒語,冰壁的水簾不再波動,而是如同一塊白色的果凍。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寒冰之中,皓羽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!

一只腳,一只手,半邊身子!當他的目光從冰山外徹底消失,轉換其中的完全是另一個世界!

兩側的冰完全分不清厚度,又是一條冰川甬道。

“滴……”

數丈長的象牙,被冰覆蓋的一頭猛獁象,它的生命從遙遠地時空,就一直被定格在這裏嗎!實在是神跡,這種早已滅絕的遠古生物!

它的體型抵得上數十頭大野牛,它厚長的皮毛一直下垂到地上,漆黑的眼睛凝結出厚重的冰霜,它也曾經存在於這片陸地……

這條十餘丈長的冰道在他的感慨唏噓中結束,他走過了億萬年的時空!

無數的遠古生物,早已在歲月中淹沒無聞……

恐魚,翼龍、鬼蠍……

如果這裏被人發現的話,世界的歷史將會填補上億萬年時空裏的一片空白!人的世界實在太過渺小,他們走過的路,只是亙古之路最前方、微不足道的一段!

“這……”皓羽掩蓋不住內心的激動與震撼!眼前,栩栩如生的冰雕巨龍——蒼龍盤旋在一處祭臺上,它仿佛將要騰游曠宇!它威嚴的龍目註視祭臺正上方的星空,七顆耀眼的星辰!

“四千年前,遠古的蒼龍之靈,與吾族締結神聖守護契約!從吾族取走星月之力!”星月,她在講訴著曾經的……

蒼龍的龍頭直向天際,龍須靈逸,在龐然的冰雕下,又是一座冰雕——一名身披星輝長袍、頭戴星月寶石之冠的女子!她……莫非……

冰雕上篆刻的遠古銘文——星月女神!

女神的手杖,一輪弦月,弦月裏是七顆連綴的星辰!

突然,星月的額頭上,四芒星發出耀眼的銀白光芒!

突然,時空間再度泛起了漣漪!她的神識從身體剝離出,隨後,那名年輕女子的身影愈發清晰,而後癱倒在地上!

“吾之肉身早已淹沒於時空,契約之日到來,唯有尋找後世轉靈……”

懸浮在空中的女子,和雕刻的星月女神像一模一樣!鉆石般的眼眸,聖潔的光輝散發出,額頭上的星月族印記!

皓羽將那姑娘扶起,跟著她的神識前往祭臺……

“汝族之祖!”星月虛無的聲音傳響著冰山之內!

當她漂浮但祭臺時,在祭臺的冰座上,一塊青黑色的水晶碑!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遠古碑文,古老而被遺落的文字!

星月女神的手伸向蒼龍,蒼龍的冰軀裏若隱若現的一個面孔,他是……

龍帝——司徒浩天!

星月的神識靠近了晶碑,碑文流轉著異彩,一行一行,述說著遠古的記憶……

浩瀚無垠的星空啊,那時,還沒有這麽多的星辰!

“吾之氏族散落人間,家園流失……”星月的神識與空間成為了一個整體,無論從何處,皓羽都聽得見她的聲音。

星光無聲地閃耀著,皓羽如同親歷著——遠古的回憶!

在亙古的極地,冰川之上遷徙而居的種族——原始的雪原住民!

天空之中降落下一道耀光,冰川受到猛烈的撞擊,從中央斷裂開,冰冷的海水灌入陸地,淹沒了他們的家園,滔天的巨浪吞噬掉一個又一個生靈!

家園被破壞的星月氏族,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浩劫,沒有食物!在嚴寒之中,住民們接二連三地死去……

人們在絕望之中,發現了冰地裏的一塊巨型晶石,自然孕育出的晶魄,將會誕生出神靈,抑或是……

氏族的巫師圍繞晶石點燃火堆,吟誦著祭獻咒語!狂熱的住民聽從祭師的號召,祭獻族內的少女,以此平息上天的震怒!

所有人都相信了!

星月的族長奉獻自己的女兒,換來族人的生存!

當巫師為少女念著祭祀的咒語,跳著怪異的舞,用骨梳整理她的頭發,在她身上掛滿何種骨飾,用魚刺在她臉上刻出星的圖案!

她被作為祭品獻上時,族內的老人、年輕人、小孩都對著“神靈”膜拜!

“祭獻神靈,平息天怒!”

少女被捆綁在石板上,無助而絕望著,看著火焰吞噬自己的身軀,痛苦地掙紮著!

突然,晶石表面出現了裂紋,一道亮光直沖天際,綻開在蒼穹上!

“神啊……”

“神靈顯世!”

星月的族人們崇拜著這晶石,天外飛來的神靈!當神靈出現,將會賜予他們食物和幸福!

少女在火焰裏絕望著,破碎的晶片掉落在她的身上,像雪花一樣美麗,逝去的靈魂,飛走的七彩夢蝶!

晶體破開,裏面赫然是巨大的晶石巨人,它全身覆蓋著黑金透明的鎧甲,裏面是金剛石的骨架,散發著神明的威嚴!

“來自天空的星神啊,寬恕您無知的子民,賜予他們食物與溫暖,敬奉你的眼,愛戴你的手,渴求你的仁慈!”

“嘰裏呱啦,劈裏啪啦,隆冬呱唧……”一大串奇怪的咒語,被那裝束更奇怪的巫師,以奇怪到極點的誇張姿勢從嘴裏倒了出來,酣暢淋漓!

巫師極不協調地跳著原始部落的桑巴舞一樣,幾片墨綠的海藻遮住了羞處,黑瘦的短毛腿不停地踩著一些貝殼、龜甲、海星、海葵、海膽和不知名生物的蛋殼,還有他歷經九九八十一日便秘、辛苦煎熬而成的宿便!這實在太過癮、太刺激、太殘暴了……

這就是所謂的祭神儀式……

被捆綁在石板上的少女,被火焰吞噬!只留下絕望、仇恨的眼神……

祭師亂七八糟地念叨了一大通,接著,巨神兵從脊骨裏抽出了耀眼的鉆石之劍,空無的眼俯視著這弱小的生靈!

“星神!”蠻荒世代的族人們無不驚恐萬狀,伏倒在神靈的腳下!

火焰吞噬了殘餘的生靈之軀,星神擡起巨足,一腳跺下,將祭臺的火焰、連著灰燼一同踩入冰層之中!

“星神息怒!”祭師誠惶誠恐地伏倒在地上,把舉行巫術的法杖扔到了一旁!

“吼……”

星神雙眼血紅,它發怒了,降罰於人!

星月一族被星神摧毀一空,面臨滅族危機!

冰川被粉碎,零落的冰塊飄向大海的另一邊!星神脊骨中的鉆石之劍,將時空斬開,將空間湮滅,將一切化為虛無!

它的憤怒,究竟為何而生……

星神以破壞之力將冰川毀於一旦!星月的氏族向南流亡人間大陸,接踵而至的是星神進一步的毀滅!

當遠古原始的部落住民哀嚎、悲鳴在星神的滅絕之力下時,天空中雲翻霧湧,從亙古高聳入雲的巖壁裏,出現了震懾蒼天的末世神靈——蒼龍!

蒼龍與星神展開殊死搏鬥,一時間曠宇異變,天地失色,星辰消隕!星神斬斷時空的鉆石星辰之劍無可匹敵,蒼龍龍鱗碎裂,龍爪折斷,龍骨斷裂,龍首傷痕觸目驚心,蒼龍戰敗隕落……

這時,一名女子出現了——星月一族的智者!她和那被獻祭的少女神似,雙胞胎一般,她全身布滿了聖潔的光輝,她頭戴著星月寶石之冠,手中握著星月權杖,身著星月法袍!

她以星月之名,與傳說中的蒼龍之靈締結神聖契約,星月的光輝壓制了鉆石的光芒,鉆石之劍裂開、掉落了一根碎片!

蒼龍借助星月之力封印了星神,蒼龍的身軀——龍角、咽喉、前足、胸、龍心、龍尾、龍尾刮起的旋風化為了天空中永恒閃耀的星宿!

蒼龍纏繞著星神失去靈力的軀殼前往極北之地,星神被永遠封印在萬丈冰川之中!極北之地——冰封神域!

然而,蒼龍從此失去了自身的形體,失去了神力,消失在虛空之中!它將會是怎樣,它的靈魂又在哪裏……

這就是蒼龍七宿的起源……

皓羽從時空的漩渦中走出,空間中的遠古幻象消失不見,他回首,深邃的藍瞳註視著星月的神識,似乎明白了一些……

“魔惑之星,怨靈之力!”星月略微悲傷而憤怒道!

“族人所祭,乃吾之胞妹——星雲!族人們自認為祭獻少女,便能平息天罰!可知金星天石隕落,乃自然之力,而非神怒!星雲死後怨靈不散,與天墜魔惑之星共鳴,附魂隕星,不分善惡,淪為星之破壞神!”

“契約締結之日,千年輪回!而七宿移位,蒼龍不形,緣由為何,汝豈不知……”星月仿若智慧的神靈——先知,她將一切已經發生、將會發生的都告訴了他!

“無名的龍靈!”皓羽驚愕著,為什麽星月如此稱呼他!

“汝族之祖以身化為封印,化為蒼龍七宿,蒼龍之力從此不現人世,空間才得以平衡!而暗之邪神(飛蜈神)重生,打破平衡,破除空間法則!星宿易位,封印消失,星神重生,皆由此始!”

“未世,已成定局!”星月的語氣變得異常冰冷!

流轉的光暈再次席卷,將皓羽拖入時空的洪流之中!

七日之後,星系中永恒、熾熱的光球爆炸,光明消失,世界一片黑暗,淪為了煉獄!

星神從海域現身,揮動時空破敗之劍,將聖朝疆域四分五裂,萬裏山川支離破碎,大地在悲鳴著!昔日延續三千餘年的聖朝文明消隕時空,代表繁華的兆陽皇城成為一片荒蕪,世界墮入永恒的死寂……

黑暗中,滾滾的邪霧鋪天蓋地,黑霧之中驚現駭然的碩大魔眼——飛蜈神!

魔神的煉獄裏,生靈哀嚎、呻吟、絕望!

烈焰鳳凰在黑暗之中成為最後的一絲光,與兩大魔神抗爭,終究不敵,力竭而死……

人、獸族的屍骸鋪滿了大地,哀鴻遍野,一切都湮滅在末世之中!

“小魚!”

幻象的最後一刻,那個女子,徘徊在死去的鳳凰身旁!

“如果……他在的話……”小魚在末日中,成了唯一的幸存者!

“不!”皓羽掙紮著,想要抓住她,手穿過小魚的身體,卻只是一個虛影!

小魚,用劍鋒刺進自己的胸脯,鮮艷的血珠綻放出紅色的玫瑰,染紅她的霓裳,香消玉殞……

“不!”皓羽聲嘶力竭地吼著!

這究竟是幻象,還是真實的未來——末日!

“愚昧的人,一切都無法挽回了!”

“不……”皓羽慘白著臉,難以置信地看著光暈消失,他楞在了原地!

“七日的契約……已經過了!哈哈哈……”星月的身影突然模糊起來,面容浮現出詭異的神情——怨靈!

“原來,你才是!”皓羽恍然大悟,從他跟隨她進來這個空間時,一切都是幻境!

“你才是星雲,對吧!”

魔鬼的身形顯現,那被火焰灼燒過的人影,惡毒的眼神,她才是被祭祀、被封印的怨靈!

“從汝進入異界時空,時間早已停止!如今,七日已過,七宿隕落,封印徹底破除!”星雲憤恨的言語聲恐怖地回響著,她的怨靈飄身空中,憑空浮現出巨大的輪廓——星神!

“如今,末世已至!”狂妄而恨意滔天!

“砰……”

足足千丈的巨大形體降下——星神!它屈著一只膝,停立在空曠的冰殿裏!

它黑金色的、透明的鉆石鎧甲閃耀著光芒,而裏面那巨大的金剛石骨架,清晰可見!它空無的瞳眼,沒有任何人的情感!在星之巨神的胸腔旁,那起搏著的鉆石核心,裏面那個人影——星雲!

“嘣……”

鉆石星塵之光閃過,星神從背脊拔出鉆石之劍,回旋斬向巨大的蒼龍冰雕!冰雕瞬間碎裂、崩落!

“哈哈哈……”星神口未張開,從虛空之中發出這嘲弄之音、帶著滅世恨意!

沒錯,那暈闕於地的女子,才是真正的星月轉世!

星雲找到了她,憑借她的力量來到契約之地!如果在七宿完全錯位之前,能重新締結契約,便能阻止星神覆活!如今,一切都晚了……

異界之外,現世的時空,整整五日,已經過去!

太陽的光芒由紅色變為橙、黃、綠、青、藍色!

人們仰望著天空,恒星發散出無比詭異的紫色光芒,照耀著這顆星球,這是末日的預兆!

皓羽的感知力在異界中被禁錮,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外界時間的流逝。

兆陽上空,混沌的黑霧裏,飛蜈神降世!

第七十九代聖王司徒雷站在寢宮外,感受著天空中,翻滾的雲層下,露著恐怖獠牙的飛蜈神——那駭人的壓迫感!

居民們四處逃竄,遠離皇城!禁衛立刻展開行動,眼看,飛蜈神愈來愈近,密集的鱗甲,巨大的黑影,森白的骨翅,血腥的大口……

一切都將會如她所言,成為噩夢般的真實嗎!末日降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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